1.
車禍醒來的第一反應 「他呢?」
他很好,非常非常好。
特別是對自己的情人,情人要什麼他就會給什麼。
半夜想要吃炸雞,他不遠千里去知名的店買;
想要去歐洲旅遊,他上班賺錢買機票;
想要一 起去看場電影,他努力趕工不加班準時下班;
想要周末去農場玩,他努力上網找資料早起開車載他去;
想要活下去,他咬牙手一推,將情人推上去。
「他呢?」情人醒來,卻不見他的身影,只剩下指上那屬於他的戒指。
2.
「你要節哀。」
「你在胡說什麼,你以為我會相信?」
他們認識了很多年,是從國小就認識的好朋友。
不管做什麼這兩個人幾乎都是形影不離的,直到大學畢業。
「我要去美國,等我回來?」
「好。」送別友人上了飛機,他努力的賺錢。
這期間他們不曾停過連絡。
「我要回去了!」仔細的抄下了歸國的飛機編號,他一臉期待的在機場接機。
不料,客服人員慌慌張張的跑來宣布一些事情。
「你要節哀。」
「你在胡說什麼,你以為我會相信?」
即使他嘴上這麼反駁著,但眼淚卻不爭氣的落下了。
3.
坐在病床上獨自對著窗外發呆,突然腦子一片空白。
長期住在二樓病房的他最近找到了新的事情來打發時間。
下午三點時,會有一個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在那,等著一位小朋友。
他們會一起聊天,直到三點半, 少年才會離去。
少年天天都是如此,而他也很習慣每天觀察少年,注意到他的少年甚至會抬頭向他打招呼。
這天,少年依舊前來,聊的開心的他們沒注意到街角闖來 了一台大卡車。
一聲巨響過後,坐在病床上獨自對著窗外發呆的他,突然腦子一片空白。
4.
撞擊的那一瞬間,撲過來的是你。
他知道有人一直注意著他,就是那個迎新會上認識的學弟。
每一次他和朋友下課一起回宿舍,就會看到跟在身邊的學弟。
如果是假日一起出去玩,學弟也會一起去。
周六一群人去唱歌兼聯誼,清晨散會後他因為酒精作祟而來不及閃避對街衝過來的車。
碰的一聲--看著推開他後被捲入車底的人,他突然後悔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現,他喜歡學弟。
5.
笑著安慰所有人說自己沒事。
事情已經過了兩個多月,從那天起他就沒離開過家了。
餓了就吃之前一起買的泡麵,累了倒頭就睡,其他時間就發呆,也不做其他的事情。
他的家人終於忍不住,強行破門,把他拉了出來。
「夠了!你要消沉到什麼時候?!他這樣會捨不得走!你捨得嗎?!」
「你在說什麼?」他也許是因為他很久沒有看到太陽,他瞇起眼睛來 笑著回答,「我没事阿,我這不是活的好好的嗎?」
6.
出院,一個人走在街道上。
一分鐘,衝出家門的時間;
一秒,被失速的車撞到的瞬間;
三十秒,撞到後飛出去到落地的時間;
五分鐘,救護車到場急救的時間;
三小時,手術的時間;
一個月, 在醫院昏迷的時間;
三個月,醒來後靜養的時間;
一年,復健的時間;
一年四個月,住院的時間;
一輩子,剩餘陪伴你的時間。
「只是,能陪我的,只剩你的一手一腳。」一個人漫步在街道上,喃喃自語著。
7.
過馬路的時候手向身邊拉了個空。
他走路總愛低著頭,別人都笑他是在注意著地上有沒有錢可以撿。
他的他總是抬著頭走路,隨時隨地的注意四周的狀況。
每次兩個人一起出去,他的情人就會拉著他的手,而他也習慣了。
他走路時沒看到轉角的那輛車,車禍後再也沒有醒過來。
「阿、紅燈了。」情人很自然的伸出手要拉身邊的人,卻撲了個空。
他忘了,那個人早就不在了。
8.
回家時對著兩人合住的房子站在原地發了半天呆。
就是這裡,他的鑰匙都會藏在盆栽後面,然後出門都不帶鑰匙,說是怕弄丟。
就是這裡,他的鞋從來不會放好,隨便的丟著。
就是這裡,他的零錢都會投進去,等到撲滿滿了以後就買東西送他。
就是這裡,他都會把信分類好,絕不會偷拆他的信。
就是這裡……他最後倒在這,微笑著說抱歉。
他站在他們兩個曾經住過的房子玄關,默默的回憶著他們的一切。
9.
靜靜蜷在角落卻沒有淚水。
五個月以前他們分手了,男友說他有不得不分手的理由,而他沒有過問。
第一個月,情感纖細的他哭了二十五天;
第二個月,他哭了快二十天,還是好友看不下去硬拉他出去;
第三個月,他哭了十天,並且得知了男友離開他的理由;
第四個月,他哭了五天,都是因為夜裡驚醒以後想到了前男友的好;
第五個月,他知道了男友的死訊,這一次,他只是把自己包起來,靜靜蜷在角落裡,沒有哭。
10.
買東西習慣性買了兩人份。
他搬了新家,什麼東西都買新的,象徵重新開始。
到了賣場後,他拿了兩個馬克杯、兩雙拖鞋、兩份浴巾組,定了雙人沙發、KING SIZE 的雙人床,回家路上買了一份自己要吃的午餐,也為他買了另一份。
回到家以後,他熟練的將東西擺放置正確的位子,接著把午餐放在桌上,看著那份為他買的午餐 發愣。
「阿、我怎麼又多買了呢……」他有些懊惱的看著他的照片。
「天上的東西比這些好吃吧?」他索然無味的嚼著食物,喃喃自語著。
11.
「你看這個怎麼樣……哦,又忘了。」
情人總是笑他優柔寡斷,連點一杯飲料都可以想很久。
「沒辦法,每一個看起來都很好喝。」
「那我幫你點,喝這個。」每一次情人都會慢慢等他,然後等不下去後 就替他決定。
「好。」從此之後,他習慣性的接受情人的意見,並且養成了問情人意見的習慣。
這年他想買禮物送給妹妹,他拿著目錄東翻西看的,好不容易看到了 喜歡的,想也沒有想的開口:「你看這麼怎麼樣……喔、又忘了。」
他又忘了,情人早就成為了一張永遠只會笑的相片了。
12.
餐桌對面的位置,空蕩蕩的座位和逐漸冷卻的飯菜。
他們吵架了,男友一甩門就怒氣沖沖的離開家,只留下他一個人。
吵架的原因是什麼他已經忘了,也忘了時針走了幾格。
一回神四周一片黑暗,他抹了抹早已流乾的 眼淚,拿上錢包鑰匙,買了飯回家,準備要和男友談和。
放在桌上的餐點逐漸的冷了,他坐在餐桌那一直偷瞄著大門,希望著下一秒就能看見男友開門進來,但期望總是落空。
空蕩蕩的家有些冷,他卻渾然不覺,只盯著大門看,直到一通電話打來--他再次哭了。
(持續更新)